沧铘音阙

恋爱脑幻视

朽木何栖风·玖

挖的坑可以种一窝萤草了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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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到前一天的晚上。
加佐的夏夜总是温暖又潮湿的,腥咸的海风从若狭湾方向吹拂过来,将闷热与躁动都安抚。
茨木童子一步一步走在似曾相识的路上,耳中渐闻水声。层层摇曳的苇草映入眼中,几百年的光阴摧毁了周边很多东西,却没能遏止这些卑微脆弱的植物百代枯荣,生生不息。
浅浅的清亮的水蓄在低洼的泥坑里,倒映出青色的光蝶梦幻般盘旋飞舞。茨木童子在苇草之中驻足,拨开面前的芦杆,看向悬停在静谧河水之上倚灯休憩的女子。
“我就知道你只会在这里等着。”茨木童子冷哼一声。
“哦呀,我可是等你好久了。”青行灯缓缓睁开莹蓝双眼,却没有看面前的白发恶鬼,而是将视线投向水中茨木的倒影:“你看,现在你和水里的倒影是一致的了,那时在此我初次见你,可没有给你指错了路哦?”
茨木童子一言不发的踩进水里将自己的倒影踩得粉碎,脸色越发阴沉。
“我听说你和大天狗在凤凰林又打起来了,引得阴界裂缝重现世间?”青行灯抿唇而笑:“凤凰火居然没有杀了你。”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茨木童子瞪了青行灯一眼。
“哪里,我就不知道你和大天狗在那个裂缝里头遇见了什么。”青行灯歪了歪头,期待的看着茨木童子:“不和我讲一讲?我很好奇啊。”
“上次换的三个问题还剩两个吧,我似乎没必要再讲一个。”茨木童子不耐烦道。
“哦呀,看来是不能说了。”青行灯托着腮,颇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声,无意之中流露出难得的少女娇俏:“那,和我说说大天狗?认识了这么久,你总不能每一次找我都只谈情报吧。”
如果不是为了情报,他还真不想见这个恶劣的女人。茨木童子心中暗诽一句,却也没再拒绝青行灯的要求:“大天狗啊……他就是一个高高在上习惯了,不知道尘埃是什么味道的年轻妖怪罢了。”
“年轻?”青行灯挑起眉梢:“爱宕山大天狗镇守一方土地三千余年,你可连他的零头都没活到。”
“哼,三千年……”茨木童子轻嗤了一声:“山里静修三千年,和吾友大醉一场有何区别?”
“区别自然还是有,只不过你说的也有那么一点歪理。”青行灯以手掩口,微弯了一双美眸:“毕竟并不是所有妖怪都能从尘埃里挣扎着长成一方鬼将,生于尘埃往往亦会化为尘埃,又有几个真的能逆了这定数呢?”
“你什么意思。”茨木童子眯起了眼睛。
“你还记得当年你我初次相遇于此的情形吗?那时候你又瘦又小,身上沾满了拦路者的鲜血,却始终不信水里的鬼影就是你自己。”青行灯伸手折下一根苇草,拿在指尖把玩:“那时候的你,就像它一样。”
茨木童子没有说话,他看着青行灯手里的苇草,黑目金瞳之中暗潮翻涌。
“我从来都不觉得我为你指错了路,前些天却突然想起别的事情,才执意到这里来等你。”青行灯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她半敛着眼睛,将那根苇草扔进水里:“茨木,你的家乡和这里何止千里之遥,你有没有想过那时候你为什么会往这边走?”
茨木童子显明的愣了一下。与其说是被青行灯问住了,更像是通过这个问题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
“我无意改变任何人的轨迹……却好似不小心扭转了你的道路。从这里往大江山去的路,和你原本的方向,根本就是南辕北辙。”青行灯的声音不知不觉的放轻了:“你好好的想一想,那个时候,到底是什么在牵引着你,不惜长途跋涉也要往这边来?”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些。”茨木童子打断了青行灯的疑问,他微微颔首,脸上是一贯的漫不经心,金眸之中竟多了些懒洋洋的愉悦。
青行灯望进茨木童子的眼里,蓦地也轻笑出声。
“我们是朋友啊。”她重新倚在了灯上,笑的略带些狡黠:“当初在这里你为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我可是再喜欢不过了。”
“你一直不都是以他人的血泪作为茶余谈资并津津乐道的恶毒女人么。”
“啊啦,我有那么可恶么。”青行灯咯咯直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我多心了,原本还担心你会没有发觉……”
茨木童子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低沉。
“你以为,我的手和我的半边鬼角,都是怎么断的。”
“这个故事你没有给我讲过,若是有空,可别忘了讲给我听。”青行灯眨了眨眼:“喔,我的问题问完了,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想问的吗?”
“……我差点忘记了。”茨木童子顿了顿,面色渐渐严肃下来:“你听说过八百比丘尼那个女人吧。上次你和我说世上根本没有人鱼,是从哪里听到的?”
“八百比丘尼啊,难怪你会到这里来。”青行灯托着腮思索一阵,眼中一闪:“巧了,告诉我这个消息的人,也在这附近来着……据说八百比丘尼出生在若狭,你此去渡过若狭湾,说不得会遇见他。”
“说不得会遇见?”茨木童子拧起眉宇。
“啊啦,他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妖怪……”青行灯抚掌而笑。
茨木童子听完青行灯所说的话,脸色微冷,却没有多说什么,起身便走。
身后青行灯咯咯轻笑不止,突的唤了他一声:“茨木童子!”
茨木止步。
“传说之中将人鱼肉带到若狭的渔夫,似乎是从永平寺出来的哦。”
“知道了。”茨木童子应了一声,又走了两步才低声接了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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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大小两个渔夫已然跪在船上大呼“海座头”保佑,茨木童子稳稳的坐在原地,不闪不避注视着雾中的琴师,眼里金芒乍现。
他知道,那琴师也在看着他。
“咦,他好像要走了。”
听见“茨原姬”又一次开口,年轻的渔夫连忙站起身,扶着船桨稳了舵头,激动道:“夫人放心,有海座头大人指引,我们定能平安到达若狭!”
茨木童子从鼻端轻哼一声应下,看着雾中始终不远不近的剪影,微微眯起眼睛。
还真的给他碰见了,青行灯好像也不全是在戏弄他……
正这么想着,眼前朦胧的雾突然像是沸水一般翻滚着浓郁起来,将琴师若隐若现的身影刹那吞噬的一点不剩。
渔夫尚未从变故之中回神,茨木的眉头刚刚拧起,蓦地,是谁轻轻冷哼一声。
清音弦上起,鎏金泄玉般婉转悠扬的琴声如行云流水融进这片诡异的海雾之中,翻滚的雾气逐渐为绝美的琴音所消融。
正前方,氤氲的水汽之中自海面上浮现的,是一排低矮的港口建筑。
“父亲,我们到若狭了!”
“海座头大人大恩大德……”
雾中的人影静静站立,若有若无的目光在船上一扫,琴音渐渐消散在海风里。
茨木童子轻吐口气,站起身。
这个琴师,分明是在等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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