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何栖风·陆
第一章回告一段落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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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焦的废弃寺院，一片狼藉的断壁残垣之中，看得见扭曲的骸骨。
戴斗笠的僧者缓步走进原本是供奉厅堂的废墟里，平静若水的目光扫过满地已经大半烧成灰烬的尸首，眼里闪过一丝哀凉。
宏大庄严的金光自禅杖上升腾，金色的梵文在回荡的喃喃诵经声中旋转，若有若无的呜咽和哀鸣从原本寂静的废墟里渗透出来，残缺的几缕魂魄如烟在金光之中净化消散。
竟然……只剩下了这么一点魂魄未灭。
金光沉降进重归寂静的废墟，青衣僧人手握禅杖静默良久，竖掌于前，长叹一声。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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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天狗无声的展开羽翼，轻盈的落在祭坛前。
在他身后，茨木童子单手攀着岩壁，颇有些艰难的一寸一寸从那个洞口向下爬，还要留神不能发出声响，白发恶鬼生生折腾出了半身细汗。
待的他终于下到了地面上，松出一口气时，大天狗清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喂，茨木童子。”
茨木童子心中一悸转身怒视发出声音的大天狗，就见纯白狩衣的少年站在祭坛之前看过来，苍色眼眸在黑暗之中隐约闪烁微光。
“不会有什么东西留守这里了。”大天狗笃定道，修长手指指向面前匍匐在祭坛边缘的蛇头：“有人已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取走了。”
茨木童子拧起的眉峰微微松了开，却在顺着大天狗的手指看过去时又一次锁紧。
“这个蛇头。”他的声音下意识压低，像是怕惊醒了什么沉睡的东西：“没有眼睛？”
“其他的蛇目都是雕刻之后涂上了荧光的染料，只有这里原本应该放置着什么东西。”大天狗扬起头看着这个大的令人震撼的雕塑，走近时那股来自八岐大蛇的压迫感也越发明显，斑驳的蛇目涂料在高处的黑暗里依稀闪烁。面前匍匐在祭坛边缘的蛇头是唯一的例外，原本是蛇目的地方只剩两个巨大的凹陷，黑洞洞的注视着外来者。
茨木童子伸手比划了一下，蛇头的高度到他的胸口，即使是人类也可以触及。
大天狗已经展开翅膀飞到别的地方去了，像是刚才压抑了一路，现在借着观察的借口好好舒展一下双翼。茨木童子瞟了一眼大天狗轻盈来去的背影，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绕到八岐大蛇石塑的背后去，在尾椎处蹲下身。
果然……如果说天丛云曾出现在这个地方，只会放在这里。
茨木童子的鬼手摸过石塑上细小的缺口，这里曾经被插入过一个细长又锋利的东西，锋利的周围石塑没有半点被施压的裂痕。
他将指甲挤进这个插剑的缺口刮了刮，放在鼻端轻嗅一下，金眸微暗。
没有错，是那把剑的味道。
几经波折找到了天丛云留下的痕迹，总算不虚此行。茨木童子还没站起身，就感觉后衣领突然被人提起，羽翼破空之声近在咫尺，听在耳中竟带着少有的惶急。
“喂，大天狗？”突然腾空对习惯了脚踏实地的茨木童子来说不是什么好的体验，他有些不耐烦的仰起头看向上方的人，大天狗的面孔苍白，绕开了八岐大蛇的石塑将茨木放在来时的岩洞口，自己也落下，不及站定就推了茨木一把。
“走。”大天狗压低了声音，语调却不容辩驳：“快！”
茨木童子的目光从大天狗微微颤抖的羽翼末梢上扫过，一言不发的转身顺来路去。
大天狗似乎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在脸上被压抑下去的情绪，总会在翅膀上泄露出一星半点。
如此闷着声走了大半行程，茨木童子才开口：“现在可以说了？你看见什么了。”
大天狗脚步一滞，就见茨木童子微微弓着背转了身，黑目金瞳里含着些不知名的闪烁。像是在笑，又分明的少了那份一贯的轻嘲，多了些难得一见的认真。
“……血。”
大天狗言毕错开了眼，心下有些微的懊恼。方才太过错愕以至于乱了阵脚拉起茨木就跑，现在想来他拉茨木做甚？兀自离开不就行了，他和这个白发恶鬼之间并没有除了敌人以外的其他关联。
“嗯？”
“石塑的腹下，有干涸的血。四周的岩壁上，有灼烧过的焦痕。”大天狗的声音渐渐平稳，他抬起头看向茨木童子，目光也慢慢恢复了以往的料峭微冷：“八岐大蛇，岐八首而曳八尾，目类酸浆，背覆苔林，颅厄云雨，腹常如糜。”
茨木童子呼吸微微顿了一下。大天狗说的是古书之中最早的关于八岐大蛇完整的记载，说八岐大蛇有八首八尾，双目像是酸浆草一样鲜红，背上覆满青苔树木，八个脑袋高可平视云雨，腹部永远糜烂淌血……茨木的瞳孔微微一缩。
石塑腹部有干涸的血迹？
“那个雕塑。”茨木童子接着大天狗未完的话说了下去，喉咙阵阵发紧：“曾经……是活的。”
“凤凰林是凤凰涅槃之地。”大天狗的声音很轻：“我们似乎都忽略了一件事。”
“凤若未死，何须涅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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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酒葫芦小憩的酒吞童子突然抬起头。
阴界裂缝的漩涡之中传来了紊乱的能量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
大江山鬼王咧嘴一笑，覆手一拍葫芦，葫芦上鬼齿开合，瘴气凝结成团向那裂缝喷射过去。
“比本大爷想的要快嘛……这家伙。”
有了酒吞在外助力，那层屏障终于被突破，卷着灼灼黑焰的暴风冲天而起，两个人影一跃而出。
酒吞童子有些讶异的扬眉。
大天狗提着茨木童子的领子，茨木童子扣着大天狗的手腕。两人的妖力与鬼力交融在一处，罡风与黑焰缠绕，竟是出奇的默契。
“咦，挚友？”
茨木童子松开大天狗的手，大笑着迎向抱臂而立的鬼王：“竟然把你都惊动了，下一次我可得赔酒！”
酒吞童子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目光投向茨木童子身后整理衣冠的大天狗。大天狗觉察这目光冷冷的回看一眼，一言不发展开羽翼，御风而去。
“你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酒吞童子收回视线，背起鬼葫芦当先向凤凰林外走。茨木童子快步跟上，咧嘴一笑：“没什么地方……一时迷路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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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须得封锁。”大天狗的眼睛在黑暗之中闪烁微光：“从这里出去后，此行所见不得述与任何一个。”
茨木童子挑眉看着大天狗：“你是在命令我？”
大天狗没有否认，直接道：“我不会把这个地方的存在告诉黑晴明。”
茨木童子默然片刻，嗤笑一声：“这么个邪乎的地方，我和谁说怕是也不会信。”
一路同行的那点缓和气氛，在三言两语之间荡然无存。
“希望你言出必行。”大天狗冷道：“出去以后，日后再见，我不会手下留情。”
茨木童子定定的看了大天狗一会儿，扯开唇角露出一个狂妄至邪肆的笑容：“彼此彼此。”
不知为何竟都笃定，日后还有再见的那一天。
【凤火凋零之暗·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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