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铘音阙

恋爱脑幻视

朽木何栖风·叁拾肆-叁拾伍

五体投地跪Orz我没能如约码出来我错了……
过渡章,猜猜接下来会是谁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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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肆

大江山鬼王近日心情欠佳。
自那铁铸的宫殿之中无形逸散的瘴气铺天盖地,狠戾之中夹杂十足浓深的压抑与烦躁。眼瞅着整座丹波山都笼罩在若有若无的阴霾之中,修为尚浅的小妖早已躲到了山脚酒市里,平日里头胆大包天的鬼兵鬼将也一个个缩成了鹌鹑,夹着尾巴在自个儿的位置上战战兢兢,生怕哪儿出了差错就枉死在鬼王一怒之下。
“鬼王大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听说平安京前些日子半夜里闹了乱子,被阴阳师收作了式神的鬼女红叶受了伤,会不会是……”
“嘘,你小声点!金鱼老头那天晚上可唉声叹气了许久,直说要乱了要乱了,说的大伙都发毛。可是真的问他到底什么玩意儿乱了,他那张嘴又跟蚌壳似得,呿……”
“茨木大人也出行了,不然好歹还有人能去问一问呢,这可好了,谁敢在鬼王大人盛怒的时候再去自找倒霉啊……”
“诶,说起来你听说了没,茨木大人院里那个唐纸伞妖前些天漏了嘴,茨木大人带人回屋里了!”
“开玩笑的吧?茨木大人不是从来都女妖不进屋的吗?大江山的舞女要什么绝色没有,想贴上大人的什么时候少过?前两年金熊大人不是还开了赌盘,就赌谁带回来的女人能让茨木大人看入眼?”
“能让茨木大人相中的,怕要是多稀世的美人呢……”

酒吞童子耷拉下眼皮,不再关注窗外那群窃窃私语的兔崽子,将目光重新投注在面前瘫跪在地的巫蛊师身上。
“你说,让你传去东国的消息,两天了都没有回信?”
近乎实质的压迫感兜头罩下,巫蛊师埋着头,提着蟾蜍灯的手都开始抖:“大人……信虫的速度再快,往返东国也需要至少三天……不、不不,是属下无能,今次回去就再选蛊料重新练虫,望大人……望大人宽限……”
酒吞童子用种近乎渗人的深沉目光盯着这炼虫为生的小妖,直盯得巫蛊师抖若筛糠,几乎要怀疑自己下一刻就要毙命于酒吞的掌下。
这模样看着实在有够糟心,酒吞移开了眼睛,没来由有点想念那个烦人的白毛恶鬼。茨木童子能够坐上第一鬼将的位置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实力超群,私下里酒吞一直觉得那货的粗神经也是决定性的因素……至少他从来不会在酒吞童子烦躁的时候露出这么糟心的丑态。
酒吞童子的目光扫过窗外巡逻的鬼兵,扫过噤若寒蝉的下属,眸子里透出种居高临下而又难以言明的复杂。
有个声音在鬼王的心里悄声的说,是啊,他们不知道……
他们太过年轻,年轻到无从思考酒吞的烦躁从何而来,更不知道那个在妖界已经近乎失传的约定。
——百鬼夜行是大乱将起的号角。歌声响起的那一刻,酒吞童子听见的是自无垠远方一直绞杀至耳中的兵戈之声。
近百年来大江山新鲜血液更迭的速度之快,先前少有。茨木自身便是个鲜明的例子,入鬼不到五十年便能挑过鬼王之下整座大江山,稳居第一鬼将宝座,茨木之下年轻的鬼将辈出,酒吞几乎记不住那些新面孔姓谁名谁。
这不正常。酒吞童子曾在某个酒醒的午后这么细细的想过。能人异士不可多得,盖其应劫而生。
现在再看来,这满山年轻到过分的鬼将,像极了老天埋下的一个明显至极反而易被忽略的伏笔,这个世界在许久以前便已悄无声息的示警于苍生,有祸乱酝酿于尘埃之下,平祸之人应劫而生,复当应劫而亡。

“巫蛊师,你入妖多久了。”突的,酒吞这么不温不凉问了一声。
巫蛊师被突然岔了开的话题震了一下,满心不解却不敢犹疑,磕绊道:“属下……入妖道第三个甲子刚过……”
酒吞童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挪开了眼:“原来你也这么小……”

不等巫蛊师再绞尽脑汁想出怎么回答,大江山外喧嚣乍起,水浪之声隔着重山传入耳中。酒吞童子蓦地抬头,眼里精光乍现。他舒展肌肉从靠着的酒葫芦上头坐直,嘴唇微碰轻啧一声。
像是早已预料到来者何人,酒吞童子面上那股子压抑多天的沉郁一扫而空,咧开唇角露出个快意的冷笑来,桀骜挑高的眼角斜勾起十二万分的狂枭:“嚯……居然亲自来了。”
“传令设宴,荒川之主难得一到,别堕了大江山的脸。”
巫蛊师连声应下,却见鬼王背起了葫芦,足底升腾滚滚赤焰,一步两步就已凌空跨出十来丈,悍然是一副劲敌当前的戒备模样,惊疑道:“大人,您……”
话还没完,八尺晴空忽现滔天巨浪,直奔着半空中的酒吞拍去,似要将他吞噬其中。酒吞童子覆手一拍酒葫芦,瘴气吞吐打散了那浪头,沸沸扬扬的滚开时才能看出所谓的浪潮实质是几近凝实的妖力,浓黑妖力在云层之中泼洒,转眼间遮蔽了半扇天幕的阳光。
酒吞主火,荒川主水,是谓水火不容。阔别百年之后,两方妖王一朝会面,不约而同以战斗打响这一声多年不见的招呼。
汹汹妖力盘错的云浪之后,青面的男子手执素白纸扇,挑衅一般扬起下巴,鱼龙腾跃,黑浪翻涌。
“酒吞,战过再论——”

等这二人打了酣畅淋漓,各自收了妖力落入院里,已经是半天之后。
荒川之主捏着青铜的酒樽,跪坐在桌前,舒筋活骨似得拧着脑袋:“你信中说,那个叫目一坊的和尚准备去找真正的百鬼灯,来强行引发百鬼夜行?”
“比起那个虚无缥缈的妖界约定,我看打草惊蛇的意味居多。”酒吞童子拽着酒葫芦灌了一口,不咸不淡道:“结果真如他所愿,出了岔子。”
“蛇动了,你倒是看清它藏身于何处没有?”荒川微微眯起眼。
“当然。”酒吞童子耷拉着眼皮,老神在在:“就在平安京里头。”
荒川之主诧异片刻,蓦地嗤笑出声:“这可有趣了,先是那阴阳师自己的影子闹出事端,现在有心搅局之人又藏在里头,魍魉横行邪魅当道,说什么平安京,全是愚昧人类的自欺欺人。”
“且慢嘲讽。”酒吞童子的指头点了酒,在桌上慢慢画了个圈:“你还记不记得是什么打断了百鬼夜行的秩序?”
荒川不笑了。他想起那天划破天际的流星,想起戛然而止的歌声与那连天的阴气屏障坍塌的浪潮,笼罩在青面暴君眼里的不屑与轻慢逐渐褪去,他微微坐正了身子,道:“别绕圈子,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东西,兜底说。”
“我若真的兜底说,怕要抖落上千年的旧账,你能耐着性子听?”酒吞童子眼皮都没抬一下,胳膊架在酒葫芦上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葫芦口。
“什么?”荒川之主愣了一下。
“若是目一坊那和尚查的没错,这场乱子的祸端,从我还没入鬼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
荒川之主半晌没吭声,酒吞抬眼来看,就见他手里把玩着那洁白的纸扇,眉头紧锁,连身侧跳跃的灵鱼都沉寂了不少。
“酒吞。”荒川之主沉沉出声:“传信给天狗和阎魔,妖市提前吧。”
酒吞童子仰在葫芦上,慢慢吐出口气来。
“正有此意。”他一字一顿,眼里狂潮席卷,压抑一整个暴风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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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祭?”
大天狗挑高眉毛,盯着这个兴致勃勃的白毛恶鬼,暂时不想计较对方没敲门就直接闯进自己房间的鲁莽——反正隔八丈远他就听见了茨木童子的脚步声。铁鼠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寺庙太老,窗纸都漏了风,隔音一类更是不作他想。
“是啊,这里的夏日祭挺出名的,一年就这一回,难得热闹。”茨木童子晃了晃手里的钱袋子,能听见里头钱币碰撞轻响:“铁鼠已经过去了,让我们自便,你要不要去看看?”


叁拾伍

喜融融的橙红灯笼挂满长街,到处是彩纸糊成的招牌,空气之中甜香与酒香混杂一处,满溢着笑闹吆喝的喧嚣。
“哥哥,这边这边!”
“秋田你跑慢一些……诶,等一等其他弟弟们啊!”
奔跑的孩童发出活泼的欢呼大笑,冷不丁前面转角处拐出一个白影,险些没一头撞上去。
“啊——非常抱歉!”孩子的兄长总算追上来,将刹不住差点跌倒的男孩揽进怀里,叠声给这一身白衣的少年赔不是:“家弟太过顽皮好动……”
“……无妨。”
等孩子再抬起头,那个差点被他撞到的人已经被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拉走了。
“哥哥,刚才那个人,好漂亮啊……”
“是吗。”兄长给他拍着身上的灰尘,答得漫不经心:“大概是哪家的贵族少爷,偷偷跑出来玩吧。”

“你拉着我干什么,放开。”
大天狗试图挣开茨木童子扣着他腕子的手,无果。白发恶鬼抓的挺紧,不至于让大天狗觉得勒痛,却也挣脱不开。
“人这么多,走散怎么办。”茨木童子答得理直气壮,继续牵着大天狗的手穿行在人流之中,眼角余光留意到频频有人向他身后的白衣少年投以惊艳目光,不觉走的更快。
大天狗被拽的出了火气,暗暗灌注妖力在腕上,弹开了茨木扣紧的指头。茨木童子被震得手掌发麻,一时无奈,侧过头看着背后脸色不好的大妖:“那你在这里等我一等?我先去给你挑个面具来。”
顺着他的指头望过去,远处隐约看得见一个招牌,画着魑魅魍魉各式各样的能剧面具。
联想到前些天茨木童子说的斗笠,大天狗留意四周,面色更寒。他剜了茨木一眼,一言不发转过身,当先冲那面具摊走过去。
茨木暗暗叹一声,只得一步不落的跟上。

大天狗对夏日祭没有任何兴趣。
茨木与他说这是摄津一带一年一度的庆典时,大天狗面无表情的望过来,只想告诉茨木按照外界对大天狗的传闻他活了整整三千年,一年一度的所谓夏日祭对他而言能有什么吸引力?
何况他们此次出行要打探的东西还没什么头绪,茨木说要等铁鼠打点前路因此暂居此地,大天狗没有异议。然而要去夏日祭游玩……他早就已经过了期待这种东西的年龄。
最后茨木说,你不是输了我一场酒么,我也不要你带酒来,夏日祭上就有美酒。此番去罢也了结了赌约,省的回去以后还要另觅他日。
说的有条有理,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刚一下山大天狗就后悔了。
所谓一年一度的庆典,热闹程度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只是打眼一看集市之中的人头攒动就足够让生性喜静的大妖退避三舍,何况还要跻身其中?
再说不去也是不妥的,既然答应了茨木要来这处买酒践约,爱宕山大天狗一向言出必行。
白衣的大妖看着那人声鼎沸的张灯结彩处,正头疼时,偶然一瞥却见身旁的白发恶鬼同样远眺着那片市集,唇角微微上挑,竟是在笑。
——是了,此处是他故土,所谓一年一度盛大的夏日祭,在百年前,茨木童子应当是来过得。
不止如此,自见到铁鼠起,近来几天白发恶鬼的愉悦溢于言表。从前大天狗对茨木童子的印象扎根于他战斗时的暴戾凶狠,每每兵戈相见,茨木几乎将亡命徒三字写在了脸上。
可亡命之徒也该是有过去的。大天狗细细看过茨木童子唇角的笑意,像是透过恶鬼的轮廓看见了漫长光阴的彼端,依稀一个少年人的剪影。
故地重游……呵。
细细想来,在记忆之中上一代大天狗也是来过这里的?只是那记忆里没有热闹的庆典也没有古老的山寺,只有一些混乱的晦暗的片段,夜色中的追逐战,手刃恶鬼的瞬间,和丛林之中的藏匿的生灵。
再普通不过的关于斩鬼的经历,普通的彻底淹没在三千年之中,蜷缩在角落里积满灰尘。若非此番他再度踏足这片土地,怕是一辈子也找不到记忆之中还有这么一段。
未见风土,不接人情。这样的涉足,可算得上是来过?至少此时大天狗望着四周,没有半点“重游”的实感。
“你可接点地气吧。”
茨木这句话又一次浮现在脑海里,大天狗顿了顿,侧头看向身边的白发恶鬼:“不是要去买酒,你还不走。”
茨木先愣,后笑,笑着笑着他伸手扣住大天狗的手腕,向集市方向牵了牵:“啊。走罢。”

“你要买这个?”
茨木童子翻来覆去看着大天狗挑的能剧面具,这张丑陋的面孔满是褶皱,还有个长长的滑稽的鼻头。店家说,买这个面具还要送个头套,才算是扮相齐全。
大天狗从茨木童子的手里接过这面具,越过白发恶鬼径直看向店家:“要这个。多少钱?”
等店家报了个数字,大天狗想起铁鼠准备的钱财全在茨木童子的手上,回头瞅了他一眼。茨木童子会意。点了钱币递过去,再回头就见大天狗已经套上了那灰白长发的头套扣了面具,乍一看来,活脱脱一个披头散发的疯癫老头。
“……”
大约是茨木那一脸欲言又止太过明显,大天狗清朗的声音从苍老面具后传出:“这个面具,名为天狗。”
茨木憋了半晌没忍住:“嗯,世人对你的误解挺深。”
“并非是我,而是初代……”大天狗话说了一半便卡顿住,别开眼看向那挂满面具的货架,转开话题道:“你要不要也买一个?”
茨木童子没吭声。
大天狗以为他已经觉查了自己方才不慎泄露的东西,心中暗暗自责对茨木童子的防备太低,正准备再说些什么补救,忽的头上一沉。
“那就帮我挑个面具吧。”茨木童子将手搭在大天狗的发顶,语气平静,目光却始终投注在不远处不曾移开。那里一个身着翠绿衣裙的少女直直的望向这边,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惊讶过头的呆滞。
茨木童子与那少女四目相对,少女受惊一般瑟缩一下,转身就跑。茨木眉头一跳,隔着发套安抚般揉了揉大天狗的脑袋,扔下一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头套差点被白发恶鬼给揉掉,大天狗猛的一拧脖颈闪开了茨木作怪的手。等他摘了头上的障碍物拧眉抬眼时,茨木已经混进人流之中,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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